鱼刺
01
满鼻子的消毒水味道并没有随着湿哒哒的风吹散多少，总之王俊凯毫无成年男性尊严地被医生要求“啊——张大嘴巴，别怕不疼”之后，又硬着头皮在那张满是看不懂的医学术语打印纸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别说啊，别说。”他挠着头发，不好意思地和拍照的医生嘟囔了两句。虽然知道这句话没用，说不定明天就要成为谈资，但是有些状态却令人没来由得烦躁。
被鱼刺卡住的前一秒，王俊凯是想说什么呢。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用筷子翻了翻碗里的鱼，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王源，看见他一如既往反着抓漏勺的手，滚滚红油就在越发白皙棱角分明的肌骨下翻卷。那只掌控过自己欲望，也无力撩拨过快感的手，就不设防地在腾腾热气中来回试探。王俊凯眉心皱了皱。
——烫。
话还没说出口，王俊凯只觉得嗓眼一紧，微微吞咽的动作牵扯着一丝疼痛。他把筷子一放，用胳膊肘碰了碰王源。
“干嘛。”王源坐了下来，漏勺里是一颗色泽刚好的虾丸。王俊凯没说话，准确得来说是说不出口，他只是嘴角动了动，撇得跟刚刚演唱会上一样委屈。王源愣了一下，听见旁边工作人员的打趣。
“如鲠在喉啊，凯哥。”
去他妈的如鲠在喉。
王俊凯在王源的大笑声中推开了包间的门。
02
这不是王俊凯第一次被鱼刺卡住。
他仍然记得那个未言明的暧昧期，被包装在廉价塑料盒里的酸菜鱼味道灌满了只有彼此的练习室。王俊凯好像已然丧失了前一晚把人硬塞在自己怀里的勇气，抱了半天没有回应，犹犹豫豫低下头就看见圆溜溜地眼睛盯着自己，瞬间就又手足无措地跑去厕所把和自己一样莽撞的“二弟”冷静了一番。
他以为王源是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毕竟昨晚带着湿漉漉的冷水汽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王源睡得安稳又满足。但还是可以寻见端倪，比如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就没给自己拿筷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王俊凯真的快被自己的少女怀春心思给烦死了。
于是没出三秒，一颗烦恼的鱼刺就滑向了王俊凯的喉咙。趁王源没有发现，为了掩饰这种小孩子才会犯的错误，王俊凯端起饭盒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大团饭，粗粗嚼了两口就想往下咽。然后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你多嚼两口。”王源放下饭盒，“这里。”他凑近了点，用热热的指尖碰了碰王俊凯的喉结，抬起圆溜溜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王俊凯的身体没敢动，喉咙也没敢动，眼睛也没敢动。白天里王源的眼睛和黑夜里是不一样的，昨晚是黑沉沉里的珍珠，今天就是昼亮里的一湖潭水，平静得好像没有一点褶皱。
王俊凯起了坏心思，他也分不清楚可以不可以，但他想靠得更近一点，这样就能把那汪水搅起来，最好搅得天翻地覆，搅得对方和自己一样沉迷晕眩。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只是还未得逞，就被迎面而来的人给将停了动作。
王源坐在地上倾过身子，肩摩擦过王俊凯的胸口，然后他歪着头，把自己的唇落在那个汗津津的喉结上。
咕咚——
饭团终于咽下去了，烦恼的小鱼刺也滑进了肚子里。
王俊凯看见王源有点红的耳朵尖，摸了摸刚刚被吻过的地方。
“这是一个秘密。”他对肚子里的鱼刺说。
03
“所以三百块的爱情鱼明明是我给你点的。”视屏通话里，王源拨弄着自己的限量电吉他。“我才没那么弱。”
“行，你不可爱，你不弱，王源全世界最刚。”王俊凯低着头，也不明白说话的情绪。“最刚的王源休息一下你的嗓子好吧？”但是这一句无奈的似是而非的抱怨，不知道点燃了王源哪根绷紧的弦。
“除了担心这担心那，你能不能给我点相信啊。”王源拨了几个和弦，“我都十八了——”他把最后一个音拖得很长，像是把积攒的不满克制着爆发。
今天是11月8日，这是王源第一次成人礼生日，也是唯一一次，但是王俊凯没能回去。漫过颅腔的缺席的遗憾就像华丽绚烂的西洋乐器，敲打出了轰烈的仪式感。王俊凯知道王源在急切地表达着什么。他已经成年了，他早就可以独当一面，有着和自己一样日益增长的力量。他不想做那个乖乖兔，也想把那些天真掩藏。
就像当初那根鱼刺，照顾不好自己的是王俊凯，陷入困境的是王俊凯，需要解救的是王俊凯，王源自始至终就不需要保护。而以前王源还没那么多压力往自己身上扛，现在他却要用身上那些珍贵的东西去做替换负担，王俊凯怎么可能允许呢。
他不允许，也怕被指控。他本是希望一起飞一起有梦一起分担，但王源好像误解了。
04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王源打来了电话。“你去这么久噻？我们都结束了。”
“那......”
“回家啊。”电话那头的声音轻轻地，像羽毛，一下一下挠着王俊凯的嘴角。王俊凯的嗓眼还是有点疼，但他拿着电话低着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
回家就是在一起，这里面有着不用点明的隐晦默契，甚至这点隐晦还会牵扯着蠢蠢欲动的情意与欲念。而这些都随着成年的仪式感在肆无忌惮地霸占着王俊凯的理智。
推开房门的时候，王源才洗好澡。他盘着腿靠在床头，颧骨两边是未褪的红晕。看见王俊凯走进来只是晃着眼神，荡悠悠地瞥了他一眼。
他们又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分开总比见面容易，都快成了习惯。橘色的灯光倒是把气氛衬托得很好，暂且抛开十天前的不快不谈，在成年背景的烘托下，王俊凯纵容自己的目光都扑在爱人更显成熟的躯体上逡巡，也由着自己的坏心思发热。
“做吧。”王源的声音很轻，但却突然在他耳边炸起，惹乱了风情。
王俊凯心一抖，猛地抬起头，看见王源的手拍了拍床，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坐啊？”
“.......”要死了，王俊凯闭了闭眼，想拿把水枪把上脑的精虫一股脑冲干净。平复了一下心情，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拿过王源的手机随便刷了刷。
“还疼不。”王源坐正身子，撑着下巴问他。
王俊凯正在看粉丝圈，听到他说话微微扬起头：“嗯？”
“这里。”一个微凉的指尖突然摸上自己的喉结，好闻的沐浴香气绕着王俊凯的鼻子不肯走。“取鱼刺的时候疼吗？”
王俊凯看过去，那双眼睛多了些稍利的线条，装满了圈圈漪纹盯着自己。谁都没有说话，却都明白彼此，于是王俊凯伸手抚住了王源的后脑勺，方便那人的吻更好地落在自己的喉结上。
一个吻让王俊凯整个人松懈下来，褪去了这么多天拍戏来的疲累，像展示着肚皮的大老虎，懒洋洋地享受着爱意。
“我没有小看你，他们都没有。”王俊凯嘟囔着，手上也没闲着，解开了王源睡衣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更肉麻的话也不用说了，吞没在吻里。
“你不洗澡啊......”王源整个人往被窝里缩去，露出圆润的肩头。“一股火锅味。”
“哟，你还嫌弃......”王俊凯欺身压上去，王源刚想求饶，就被人隔着被子亲了亲嘴巴。“不管你成不成年。”
“不要说了。”王源伸手搂住面前的脖子，腮帮子鼓了起来，声音故意沉了些，“你做不做啊。”
真喜欢啊，明明柔软得不行却害怕心软害怕表现柔情，明明同样的一腔爱意却非要拿出力量来冲在前面用力保护。
他的王源，危险也迷人。
那就一辈子栽进去吧，像代表秘密的鱼刺，是偷偷的狂欢，是光明正大的平淡。
“做。”
做你一辈子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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