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
42
啧，最近的日子真的没羞没臊，王源翻过身，在静谧的夜里盯着王俊凯的侧脸如是想道。王俊凯的节目一周一休息，跟鹊桥相会似的，他们每周定时见面。不是他来，就是王俊凯来，但是王俊凯不舍得，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王俊凯两边跑。
而他就住在王俊凯的家里，像等待出差归家的伴侣一样，王源切了一声，什么破比喻。王俊凯的呼吸很浅，大概是最近的行程不是很累，皱着眉头的习惯改了不少，挑着棕色的刘海乖乖巧巧的贴在额前，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一抖一抖。
他明天还要赶回去录制，王源的目光锁在这张精致的脸上，弯起嘴角在扑簌的睫毛上轻轻的刮了刮，毛茸茸的触感在王俊凯的身上显得格外可爱，其实这个大家伙哪里都可爱，傻傻的执着的。
小小的恶作剧自以为悄无声息，王俊凯被他的小动作逗得迷迷糊糊，下意识的伸手揽过对方抱在怀里，熟悉好闻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他的声音沉沉的，带过巴黎夜晚令人沉醉的音色“还不睡”
王源窝在他的怀里，声音软绵绵的“等你这档节目收官，我们回国吧”
这里，始终不是我们的家乡，王俊凯从他身后搂着他纤细的腰，下巴抵在毛茸茸的脑袋上，宽大的手掌在背后一下一下有节奏的缓慢拍着“也好，我们回家”
浓墨重彩的夜幕下，两人窝在一起肢体交缠，相拥着睡过去。
时间是缓慢过的，宛若平静的水面，光阴在下面不急不缓的流淌，只有偶然间的一个转眸，发现陪在身边的人一如过往。
听闻王源要回国的消息，顾语先是回国安排国内事宜，按照刘志宏的想法是，先给王源办一场隆重的欢迎仪式，巡回演唱会，王源自然没有什么意见，顾语在网络上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网络一下子爆炸开来。
每个人都在等待他的凯旋。
夏天的小肚子悄然翻了一半折中，走过六月的时候毫不客气的迎来多雨，Lomd拉着王源的手久久不说话，他们坐在花园的小亭子里，外面窸窸窣窣的落着雨，敲在两人的心尖上，密密实实的刺着痛，离别的情绪慢慢的充斥在鼻尖，泛着酸。
王源这辈子没什么交心的朋友，放久了说，五分之一的人生都是和刘志宏玩泥巴撸串着过来的，放短了来说，Lomd算是他短短半年内真心相待的朋友了，该怎么描述他们之间呢，他们在一个十字路口蓦然相遇，相知，相惜，然后有预谋的在下一个路口唱好离别的散场戏，只是这过程实在不好受些。
那么，Lomd呢，他的人生很单纯，很简单，在王源来的前二十多年里，除了Braylon没再有其他，空空白白，他像接近光源一样靠近了王源，从他的身上学到勇气，学会爱情，看过他们之间的起起伏伏，在即才找回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很珍贵的感情，不是吗。
“我们会再见吗”Lomd忍不住问他。
王源攥紧了Lomd的手“是再见，也会再见”他说的深奥，但是Lomd听不懂，王源笑了一下又给他补充道“我们只要互相不忘记，就不是离别”
Lomd听的不明不白还是乖巧的点头。
王源一向不是八卦的人，但是他又实在关心，都快分开了再不问好像终归会惦记着，他试探试探的开口“你和Braylon？”
刚刚还惨兮兮的一张脸腾的一下子红了，Lomd的眼神乱飘着磕磕巴巴的回他“我们….就在一起了，王源，你会觉得奇怪吗”
王源懵了一下“为什么要奇怪？”
Lomd转头与他对视“师生还不够奇怪吗，大家都….”
王源将手抽出来在他的头顶摸了摸“为什么要在意大家的眼光呢，你和之前的王俊凯不是在犯一个错误吗？在世俗眼里，我们光是彼此相爱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了，但是，Lomd，爱情这件事，不管爱上的是谁，都不是错，我们是自由的，明白吗”
相爱本就无错。
Lomd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越过他，放在了王源身后执伞的两人，滴滴答答的落雨声下，Braylon收起伞走进来，在Lomd身边的长凳随意的坐下，王俊凯在王源身后唤道“走吧”
王源快速的钻到他的伞下，王俊凯将人整个圈在怀里，冲着亭子里的两人点点头，流利的用法语告别“再会”
Braylon冲他回了一句简短的告别，然后对着王源说了句什么，王源听不明白，他拽拽王俊凯的衣角，王俊凯俯下身来靠在他的耳边给他做翻译“他说你是他最骄傲的学生”
王源站在雨幕下，Braylon一向不会夸他，他们之间也很少交流，都靠音乐拉近彼此的距离，现在他给了自己最难得的评价，王俊凯带着他慢慢朝庄外走去，身后的亭子与他渐行渐远，Lomd在他身后远远地冲他喊道“王源!”
王源回头去看，他将手圈成小喇叭环在嘴边“我一定多接代言，多回来”
他的眼底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浸了湿润，眼前只有两个不清楚的人影在招手，看什么都不清楚，王俊凯从身后将他的眼睛捂住，站了许久，等王源和Lomd的情绪都稳定下来才上了车去了机场。
他们坐在舷窗边，云层缭绕，前一天还在录制的王俊凯靠在他的肩上熟睡，王源对着灿烂天空眯起了眼。
阳光正好。
本来他是打算和王俊凯前后脚回国的，这个想法还未实施已经胎死腹中，王俊凯一副理直气壮。怕什么，她们早接受晚接受，都是一样的结局。
王源白了他一眼，好哦，不知道之前是谁顾忌来顾忌去的，现在打脸啪啪的。
后来，他一想，这样也好，迟早的事，王俊凯这一点没有说错，当粉丝们在行程上看到王源和王俊凯的返程消息时，都心里一跳，超话更是直接炸锅，这什么预兆，难道是要双人机场了吗？我饭的cp沉寂这么久，终于是要发糖了吗？帖子顶来顶去，不消半天，超话便在一群cp中拔得头筹，勇居榜首。
缘由这么一闹，来接机的粉丝们将机场挤得水泄不通，几个前线的老粉们很是默契的连成一排从两边分开来，留出一条小道。
王源看了王俊凯一眼，又看了看挤在外面的粉丝而后才道“真的要出去吗”
王俊凯靠在墙上等他自己纠结完，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他一个人急来急去实在看不下去，拿出口袋里的黑色口罩俯身给他戴上“这样可以吗”
那双桃花眼沉沉的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王源在这样的注视下缓缓的点头，王俊凯勾起嘴角，牵起王源的手，指缝交错，手纹烙着手纹，皮肤贴着皮肤，王源的心沉静下来，他执起两人的手“我们回家”
走进镜头的那一刹那，王源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但是靠近王俊凯的眼光却格外温柔的，他竖起手掌贴在王俊凯说着什么，粉丝捕捉到这一幕，在王俊凯弯腰点头的动作中惊叫一片。
眼角扫到那一片的蓝绿腕带，王源靠在他耳边小声的道“我们慢慢来，给她们一点准备的时间”
王俊凯低头嗯了一声，倾泻一片柔情。
李煜和顾语的车早早在机场外等着，王源下了台阶，冲着不远处的粉丝摆摆手，深深地鞠了个躬后钻进了车内，刘志宏坐在旁边的座位，合起手里的文件夹，撑着下巴冲他笑道“欢迎回家，奉温妈妈的旨意，带你和男神回去吃饭”
王源意外的啊了一声，刘志宏朝他的手机努努嘴，王源才反应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开机，他心里突突的跳，忐忐忑忑的开了机，妈妈的消息只有一条，其他都是刘志宏的未接电话，他解释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然后他点开妈妈的短信“宝儿，带着王俊凯回来吃饭吧，妈妈有事问你”
他把手机晾在刘志宏的眼前，一脸担心“咋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当时的反应比你还惊慌呢”
话语间，王俊凯的电话插了进来，王源快速的接起，对方沉吟了一声，开口道“我收到温阿姨的短信了，她说，好久没见我了，让我……”
王源揉揉眉头“我知道，希望我妈能下手轻点吧”
这话说的重了，王俊凯捏着手机看前面的那辆车，刚好对上王源回头的视线，他接着道“温阿姨那么温柔，不会打你的，就算打，也是轮不到你的”
两辆车忐忐忑忑的开进了一处小宅子，王源一下车，王俊凯便先他一步走了过来，他俩对视一眼，刘志宏在一边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干干的问“不进去吗”
早来晚来都会来的，王俊凯这句话还没用到粉丝身上，倒是先在自己身上灵验了，温妈妈早就在厨房开始忙活，李阿姨站在客厅接过三个人的衣服，王源小声问她“怎么我妈做饭”
李阿姨摇摇头“是不是你回来高兴？我今天怎么都进不去厨房，全是她一人忙的”
王源哦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怕不是高兴，是要下毒毒死我这个不孝子吧，被王俊凯逮住弹了个脑门。
王源捂住脑袋对他凶了一下，奶凶。然后乖巧的进了厨房，他从身后搂住温妈妈“妈，我回来了”，尾音拉的老长，温妈妈的心着实暖了一下，面上还冷着“愣着干什么，端汤”
王源立马上去帮忙，王俊凯不声不响的从外面走进来，接过他手里的汤“我来吧”
温妈妈瞪了王源一眼，又低下头去炒菜，没说话。
桌上摆了很多菜，五色俱全，只是气氛着实怪异，四个人一言不发对的闷头吃着，刘志宏吃了一半便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白痴，为什么要留下来，这是鸿门宴啊。
李阿姨站在一边，按开了客厅的中央机，温妈妈有爱听音乐的习惯，多是些民谣，王源就是受她影响，对这一类的风格也格外偏爱，但是他的声音一出来的时候，他和温妈妈都尴尬了。
温妈妈的默认第一首是王源的《The Wrong Things》，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去看妈妈，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妈妈身上披着白色的披肩，看起来知性而又温柔，王源将凳子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挪，离近了在阳光的反射下才注意到她发顶的几根银色头发，在温柔的岁月中，妈妈什么时候老过，王源并不记得了，背井离乡之后才发现等在家里的亲人在慢慢苍老，他将白净的脸蹭在妈妈的手臂上，温妈妈停下了动作。
阳光撒过的地方暖烘烘的，热热的想让人流泪。
他声音梗了梗，带着难以察觉的哭腔和显而易见的撒娇“妈妈，我好想你”
温妈妈将手放在他的发顶，沿着小时候的记忆，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嗔怒“想我连年都不回来陪我过”
王源闭上眼睛，掩盖住眼睛里的泪意“妈妈，对不起”
“你随我进来吧”温妈妈拢了拢披肩，起身，王源嗯了一声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后，路过王俊凯的时候，王源停了一下，王俊凯拉住他的手，紧紧握了握。
温妈妈站在门口，没转身“进来”
王源便不敢耽搁，抽了手走了进去，王俊凯的眸子暗了暗，刘志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男神，温妈妈不会不同意的”
王俊凯看了看房间的方向“我知道”
房间内，熏着香。
温妈妈坐在沙发上，王源在她身边坐下，他可以不顾全世界，但是这个全世界不包括她。
温妈妈将茶几抽屉里面的老旧浅绿色本子拿出来，声音不冷不热“我那天打扫你的房间，开了你壁橱里的锁，隔间里有这个本子，妈妈看了一眼”她没看王源，打开日记本的第一页，被修长的手指按住。
王源慌了“妈”
其实他一直知道，妈妈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普通人家非得闹得天翻地覆的事情，妈妈从来不会，王源随了她八分的性子，温柔中包裹着一层刺，那是他们的底线，而现在，自己碰到了她的底线。
“妈妈一直觉得你和小凯关系很好，是吗？”王源抬头看了看她，温妈妈的眼里蓄满了晶莹，他一句是与不是，怎么都回答不出来。
他转头看了看房门，似乎是透过那道门与什么期盼的目光交汇，他低头想了半晌，松开了手，将日记翻开，跳过前面的密密麻麻的名称，翻到了日记的尾页，浅淡的薄荷音与日记本的那行清秀的字迹在时隔六年后的同一时间地点内重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秘密，我…..喜欢王俊凯”
温妈妈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泪珠顺着她掩住的指缝留下来滴在披肩上，钻进细缝里，消失不见。
她好不容易将梗在嗓子处梗住的那口气倒着顺过来，松开王源抓住她的手，去客厅随手拿了一把规整摆好的墨尺。
王俊凯等了许久不见房内的种种动静，只见温妈妈冷着脸出来，又拿了墨尺折回去，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在温妈妈进房的那一刹那堵在房间的门口，顺手扯上了房间的门。
王源听见啪嗒一声，他快速的起身扑到门前“王俊凯，开门”却没人应他。
温妈妈站在他面前，挺着傲骨“这是我们家的事，你让开”
王俊凯分毫未动，语气沉沉“温阿姨，王源的事就是我的事”
温阿姨扬起尖尖的保养适宜的雪白下颌，手里举起墨尺“你的意思是，你要帮他扛是吗?”
王俊凯回话的语音干脆，身子还堵在门前“是我的错，请温阿姨责罚”
王源在里面拍门，哗哗的“王俊凯！”
刘志宏站在一边，冷汗不停的滴落，温阿姨的声音越来越冷“让不让”
王俊凯摇了摇头，扬起的墨尺终于落了下来，啪啪的打在王俊凯的肩膀上，轻重不一，却密密实实的一下一下不停，王源在里面一边骂一边踹门，刘志宏见温妈妈打了几十下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上前抱住温妈妈的胳膊，披肩散了一地，沾满血迹的墨尺从她的手里滑落，温妈妈抖着眼里的泪珠子，语气尖锐，扯得人心疼“为什么啊”
王俊凯松开门把手，弯腰拾起地上的披肩给温妈妈披上，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没有任何起伏“因为我要护着他”
王源听见门把松开的声音，从里面爬出来扑到王俊凯的身上，扯开他肩膀处的衣服，满是血迹的伤口看得人眼睛一阵刺痛，抓衣服的手抖了抖，王源沉默片刻转头，蓦地跪下来。
膝盖碰上冰凉冷硬的地板，王俊凯随着他跪下，温妈妈见他们俩这模样，泪水又滑了满脸，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王源直挺挺的跪在那儿，静静道“我三岁的时候，喜欢去游乐园，但是我三圈必晕，妈妈说，下次不可以去了，我同意了”
“初中的时候，我报名了钢琴辅导，导致我的成绩下滑，您被老师找去谈话，听了老师的建议，禁止我再学钢琴，我没说什么”
“可是，妈妈，我总有那么一件事，是自己能拿主意的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主见，我喜欢什么不再是那个外界说点什么就会放弃的孩子了，妈妈，我可不可以爱王俊凯”
他伏下身，脑袋抵在地板上，忍了很久的声音终于带了哭腔“妈妈，我们在一起已经真的很不容易了”他哭的厉害，鼻子一抽一抽的，王俊凯将他搂在怀里。
他哭，温妈妈听完也开始哭，刘志宏一下下顺着她的背，五分钟后，温妈妈转了身蹲下来，将两个人静静的抱在自己的怀里，又心疼又心酸的摸着王俊凯的肩膀“我打疼你了吗”
王俊凯摇了摇头“值得”
为了王源的所有事情，我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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